生要由多少谎言来掩盖——胡学文小说《红月亮》对心灵的拷问

2024年5月8日发(作者：红袖添香官网)

太　

人生要由多少谎言来掩盖　

胡学文小说《红月亮》对心灵的拷问　

■宋潇婧　

胡学文的小说作品，一贯以文字朴实、　

红色的满月高悬在夏冬妮的精神世界，映照　

着她越想抽离谎言越无法脱身的窘境。　

夏冬妮的精神世界第一次出现红色的　

月亮，是在她无法接受记者和学校强加给她　

用笔本色著称。《飞翔的女人》、《极地胭脂》、　

《麦子的盖头》和《婚姻穴位》等作品，始终以　

平凡人的生活作为观照对象，勾勒出一幅幅　

具有画面感和戏剧性的人生图景。他的长篇　

的见义勇为的理由，弄砸了事迹报告会之　

后。　

小说《红月亮》（安徽文艺出版社，２０１３年７　

月版），一如既往地披露人世百态．反思社会　

现实。但在表现形式上，作者以极大的勇气，　

颠覆了传统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进行了大　

东方的天壁，吊着一株朦胧的紫色，我　

知道，一盏灯笼正从地面飞升，很快就会悬　

胆的技巧探索，使得作品呈现出别样的风貌　

和气度。　

起。许多个夜晚，我看着它游走于茫茫宇宙，　

心如止水。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　

《红月亮》包含了两段展现复杂人性的　

叙事板块，讲述了两个毫不相关的男女的隐　

秘往事。小说由“红月亮”和“蓝云朵”这两个　

此后，难以撒谎的夏冬妮却渐渐发现，　

周围的谎言像一条条充满黏腻感和柔韧性　

的丝线，层层包裹着她的生活，让她无法挣　

脱、无处可逃：母亲曾发誓要为死去的父亲　

一

相对独立的体系穿插构成。作者围绕“谎言”　

这一要素，对它们进行组接、加工和创造，产　

生了极富艺术表现力的意象。　

洗冤屈，却与邻居王大拿暗度陈仓，并企　

“红月亮”的叙事体系属于“弥漫性撒谎　

恐惧症”患者夏冬妮。十二岁那年，当会计的　

父亲上吊自杀。自此之后．夏冬妮在试图撒　

图合谋杀死对方的妻子；能说会道的送奶工　

杨开顺成为夏冬妮的丈夫．给了她几年平静　

而幸福的生活。却在当上公司经理后与女会　

计携款潜逃；自幼便表现得对一切毫不在乎　

谎时，总会备受心理的折磨，面红耳赤、心跳　

加剧、脑子一片茫然，甚至会晕倒过去。一轮　

的弟弟夏冬强，却在她的眼皮底下不动声色　

５４　ｆ　ＡＮＨｕ。ｗＥＮｘｕＥ　安徽文学　

地成了好友王小娜的第三者；为自己治病的　

心理医生陈默若干年后摇身一变，却成了受　

人追捧的“养生大师”；中学老师的丈夫徐河　

山恰巧成为自己的上司，却无所顾忌地趁出　

差之机和别人暧昧不清：学长毛安体贴备　

至，成为夏冬妮的第二任丈夫，却被发现编　

造了一段不曾存在的婚史……生活在谎言　

构成的世界里的夏冬妮，只能和她的“红月　

亮”相伴。　

无数个夜晚，我坐在阳台。等待红灯笼　

从东方浮起，即使阴天也无望地守候。毫不　

夸张地说，我的目光能穿透云层，追随它或　

急或缓的身影。有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　

来，它已越过天河。我不动，不敢动，抑或，是　

不舍抖落那薄薄的光影吧。　

无法成功说出一个谎言的夏冬妮陷入了　

与周围世界的强烈冲突和对立之中。她接受　

心理治疗师陈默为她设计的谎言训练，试图　

对抗生理反应强加给她的对撒谎的排斥，以　

争取融入现实生活。但生活回赠给她的，却依　

然是感情的背叛、亲人的疏离、友情的抛弃。　

社会仿佛厌弃了这个希冀诚实生活的人。　

夏冬妮无法融人谎言构成的世界．她只　

能以极端的方式同这个虚伪的社会进行抗　

争：毛安自称不小心弄丢了夏冬妮的集邮　

册，而那是父亲自杀前留给夏冬妮最为珍贵　

１评论ｉ人生要由多少谎言来掩盖　

的遗物。当毛安使出一贯的伎俩，声称愿意　

去以死证明清白的那一刻．夏冬妮毫不犹豫　

地将他推下了窗户，并最终锒铛入狱。　

夏冬妮以破釜沉舟的方式实现了对心　

灵本真的追寻，她的不屈冲破了如鲜血一般　

的红色所带来的压抑、痛苦．揭开了遮蔽在　

月亮之外的阴霾。当她坦然地在女子监狱中　

对记者赵萧萧叙述一切过往时。她精神世界　

中的月亮，想必正泛着清幽的光芒。　

“蓝云朵”的叙事体系属于希望与过去　

彻底划清界限的马丁。马丁的世界，同样充　

满了谎言，与夏冬妮不同，他善于欺骗他人、　

隐瞒自己。蓝色的云朵，犹如一块巨大的幕　

布，遮挡住他充满背叛、耻辱和罪恶的人生　

轨迹：父亲马罗锅为与人偷情的母亲放哨，　

给马丁的童年带来了耻辱与嘲笑；高中时的　

初恋女友余荷在两人亲热被校方发现后，谎　

称马丁强迫她，迫使马丁提前结束了学业；　

妻子乔凤在马丁外出打工的时候出轨，而父　

亲又为乔凤放哨；马丁曾经被人包养，又遭　

抛弃；落魄之际，他实施了抢劫，并伙同他人　

四处骗婚。　

马丁在谎言和背叛对自己的伤害中，释　

放了人性中的邪恶。“谎言”这个曾带给他毁　

灭性打击的罪魁祸首，却变成了他倚仗的谋　

生工具。然而当同伙被抓后，他试图摆脱过　

往的泥沼、渴求正常生活的欲望却被点燃。　

只是，这种渴求只能以谎言覆盖．才得以在　

表面上显得完满。　

马丁来到燕城．经营了一家正规的书　

店，收留了一个可怜的女人周丽英，接受了　

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马瑶的投奔。他　

与自己的过去彻底断绝了往来。战战兢兢地　

蜷缩在自我造就的谎言人生中。　

但是马丁为生活覆盖的蓝云朵太轻飘、　

太柔弱了，当现实的劲风吹来时，它丝毫无力　

为马丁进行抵抗和遮挡。女记者赵萧萧冲破　

了马丁为自己设置的屏障，闯进了他的世界。　

他关掉手机．盘腿坐在一块平石上。一　

面是万家灯火，一面是黑魈魃的深山，置身　

其中，恍若隔世。可这仅仅是幻觉。马丁没法　

走到另一个世界。马丁一直试图忘掉过去。　

记忆阴冷、潮湿，永远散发着霉味，令人作　

呕。马丁蜗居在燕城，小心地经营自己的书　

店。三年了。马丁以为过去已然被他抛到脑　

后——虽然噩梦不断，毕竟是在梦中。今天　

那个女孩．突然把他的记忆划开。裹在记忆　

安徽文学’ＡＮＨｕ’ｗＥＮｘｕＥ　Ｉ’５５　

太渗　

深处的耻辱、恐惧、罪恶，垃圾一样不可阻挡　

地冲出来。马丁再次被淹没。　

马丁是矛盾的，也是挣扎的。赵萧萧的　

出现像一个契机，硬生生扯开了马丁的生　

活，让他不得不正视现实。他精心构筑的“美　

好”生活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周丽英在农　

村家庭和马丁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某种　

平衡；妹妹马瑶因为他的漠不关心，被有妇　

之夫石一狠狠伤害并抛弃；曾经的同伙、刚　

刚出狱的秃子找上门来，向他索要钱财，甚　

至包括周丽英的身体；他惧怕接触赵萧萧，　

又对她暗生情愫，却没有勇气进行表白。　

从那条道上退出来．马丁给自己定了死　

规矩：不与警察和记者打交道。他必须远离　

记忆。他怕自己的历史被有着同样嗅觉的警　

察和记者开垦出来。而现在，他在等赵萧萧，　

他知道自己正在向危险滑去，可他控制不住。　

当马丁发现已经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　

生活时，他打算解决秃子，但在最后一刻，他　

将决定命运的机会赋予了赵萧萧。　

“红月亮”和“蓝云朵”两个故事貌似没　

有关联，实则他们被一个内涵（谎言），一个　

人物（赵萧萧），钉在同种意义之上。　

作者在书中借心理治疗师陈默之口，揭　

示着谎言的客观存在：　

所谓的存在，其实就是谎言，你相信就　

存在，不相信就不存在。　

谎言是必要的．任何民族也不能摒弃谎　

言。你想想，世界和历史都是谎言，你说个谎　

还可怕吗？　

它们是动物．但它们没有谎言。是不是　

因为没有谎言，它们才成为动物？世界的秩　

’　。Ｊ　ＡＮＨｕ。ｗＥＮｘｕＥ。安髓文学　

序必须用谎言建立和维系，陈默如是说。　

夏冬妮和马丁的人生被无处不在的谎　

言所遮蔽，骗与被骗构成了生活的主体。他　

们都惧怕将自己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之下：夏　

冬妮勇救落水男孩的事迹被记者冠以堂皇　

的救人理由，令她在心理上备受煎熬：马丁　

在被赵萧萧报道为全市书店楷模后，气急败　

坏。然而两人最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向赵萧　

萧袒露心扉。　

赵萧萧的世界，与夏冬妮和马丁截然不　

同。　

赵萧萧有当记者的敬业精神，具备一个　

优秀记者的所有素质：敏锐、吃苦、侠义，别　

人看不到的她能看到，别人想不到的她能想　

的，没人敢写的她敢写，没人敢去的地方她　

敢去。　

赵萧萧诱捕过抢劫杀人犯，接近过瘾君　

子．甚至揭发过男朋友所在的房地产公司利　

用已售出房子的房产证进行抵押贷款的内　

幕。她真实的、无所遮蔽的“人性”，对夏冬妮　

和马丁具有无可抗拒的感染力。因此，夏冬　

妮同意在狱中接受赵萧萧的采访，马丁在杀　

人之前希望由赵萧萧决定自己的命运。　

穿插在两个故事其问的“药典”，以各种　

具有毒性的祛病良药作喻，从更深刻的层面　

上折射着谎言的两面性。有人依靠谎言麻醉　

自我，减轻痛苦：有人被谎言所伤，鲜血淋　

漓。人们对真实的憧憬，必然会与布满谎言　

的现实产生强烈的冲突。而正是这种二元对　

立的存在，构成了人生的复杂性。但正如人　

们多会选择用药草救人一样，对真诚、真实　

的渴求与追寻．也终将是多数人最终的心灵　

指向　

责任编辑张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