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之人,可怜之处——王熙凤

2024年7月30日发(作者：卜算子驿外断桥边全诗)

可恨之人，可怜之处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首，清代作家曹雪芹的著作。曹雪芹经过十载的批

阅，增删五次将“生于繁华，终于沦落”的精神寄予《红楼梦》，并且为我们带来了一场

复杂揪心的红楼梦。其结构之宏大，情节之丰富，人物形象之生动，让读者们感受到每个

人物的人性美和悲剧美，以至于读者们对每件事，每个人多少都带上了喜恶之情，禁不住

去推敲，琢磨，以更加了解人物的性格心理及命运。可以说曹雪芹将《红楼梦》中的人物

都写活了，许多红迷朋友们不断专研《红楼梦》，基于曹雪芹前八十回的描写及脂砚斋的

批语来推测贾宝玉及金陵十二钗的命运。而在金陵十二钗中有一个人的性格相对于贾宝玉、

林黛玉、薛宝钗这几个因寄予了作者的理想所以显得空灵的主人公的性格更为鲜明、张扬，

更为生活化，给读者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她也是最具争议的一个人物，那便是王熙凤。

曹雪芹“真事隐去，假语村言”的特殊笔法让读者们越专研越有东西，吕启祥先生认

为在中国封建的宗法社会里，家国是同构的。所以王熙凤所引发的一系列矛盾不仅仅是家

族里的矛盾，同时也影射到了封建帝王“家天下”内的争权夺势，朋党倾轧等矛盾。也正

是因此，曹雪芹对于王熙凤的塑造是全面的，让我们得以深入地剖析该人物的性格及了解

她所辐射出来的各种矛盾。

看到87版电视剧《红楼梦》中王熙凤病死在牢狱中，而且被狱卒随意草席一裹，在

雪地上拖拉至乱葬岗，再配上“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实在是觉得王熙凤

又可怜又可恨的。但是对于高鹗续写的结局，有些人觉得这对于王熙凤来说不够凄惨。所

谓怜者怜，恨者恨，每个人的见解都不尽相同。在书中第五回宝玉游幻境谜指十二钗中便

提到了“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而在

第15回脂评也说“后文不必细写其事，则知其乎生之所为，回首时无怪乎其惨痛之态。”

和第43回脂评“此言不假，伏下文后短命。”从这其中可知，曹雪芹所设王熙凤之结局

是相当凄惨。

刘心武先生更是认为“一从二令三人木”是凤姐与贾琏关系的三阶段：贾琏依从王熙

凤；贾琏向王熙凤发命令；“三人木”则是曹雪芹运用拆字法，表示王熙凤被休，反倒成

了贾琏与平儿的通房丫头。而“哭向金陵事更哀”更是表现了凤姐的凄惨结局。所以不论

大家觉得王熙凤结局如何，都是认可王熙凤是没有好下场的。但是我们细思而来，虽然凤

姐十分的可恨，她的结局也是她应得的，但是她就没有可怜之处吗？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

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固然她张扬跋扈，逞威弄权，但是这光鲜的背后也有其

可怜可悲，为难之处，毕竟王熙凤只是站在冰山上的凤，只是一介女流。

大家都知道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关系非同一般，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家互相

扶持掩饰，互相照应。而王熙凤的娘家王府更是“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这

样的大家族，王熙凤乃是王夫人和王子腾的侄女，要说来她地位也是不一般了。而且她嫁

到贾家后，更是与贾琏两口子，一主外，一主内，说不尽的威风霸道。掌管了“钟鸣鼎食

之家”的荣国府多年，又深受贾母的喜爱，王熙凤的地位自是高高在上。尽管王熙凤是贾

府的大管家，但作为当家夫人王夫人的侄媳妇，她管理贾府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事

事小心，加上凤姐在贾府上下善于弄权，如果没有娘家的支撑，仅凭贾母的喜爱，估计还

是不够的。凡事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在王熙凤因操劳过度而小产，身体难调好之际，王

夫人先后叫了媳妇李纨、女儿探春、内定媳妇宝钗一起来管理园中之事。而这三人相较于

王熙凤，与王夫人的关系更加亲近，王熙凤由此一步一步被夺权。确切说应该是王夫人在

一步一步收回权力。更何况李纨、探春、宝钗三人虽不及王熙凤霸道凶狠，但她们的管理

才能也是不错的。以至于后来王熙凤为贾母办丧事，指挥起下人来力不从心了，何况经过

查抄贾府，王熙凤的财政大权已去，所以她由此失势，在贾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只听凤姐与来升媳妇道：“既托了我，我就说不得要讨你们嫌了。我可比不得你们奶

奶好性儿，由着你们去。再不要说你们‘这府里原是这样’的话，如今可要依着我行，错

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例现清白处治。”说着，便吩咐彩明念花

名册，按名一个一个的唤进来看视……

凤姐便说道：“明儿他也睡迷了，后儿我也睡迷了，将来都没了人了。本来要饶你，

只是我头一次宽了，下次人就难管，不如现开发的好。”登时放下脸来，喝命：“带出去，

打二十板子！”一面又掷下宁国府对牌：“出去说与来升，革他一月银米！”

那王熙凤“素日最喜揽事办，好卖弄才干，虽然当家妥当，也因未办过婚丧大事，恐

人还不伏，巴不得遇见这事”，所以王熙凤想利用协理宁国府这件事来展示才干，进一步

巩固在即在众人面前的威严。但王熙凤确实是有些才干的，加上贾珍的授权，宁国府财政

暂归王熙凤，使得王熙凤运权如鱼得水。她不仅一针见血的看去宁国府的弊端，却采取措

施整治，说一不二，对犯错的下人更是杀一儆百，好不威风。

众人都答应著不动。凤姐道：“什么时候，还不供饭！”众人道：“传饭是容易的，

只要将里头的东西发出来，我们才好照管去。”凤姐道：“糊涂东西，派定了你们少不得

有的。”众人只得勉强应著。

凤姐一肚子的委屈，愈想愈气，直到天亮又得上去。要把各处的人整理整理，又恐邢

夫人生气；要和王夫人说，怎奈邢夫人挑唆。这些丫头们见邢夫人等不助著凤姐的威风，

更加作践起他来。幸得平儿替凤姐排解，说是“二奶奶巴不得要好，只是老爷太太们吩咐

了外头，不许糜费，所以我们二奶奶不能应付到了。”说过几次才得安静些。

在高鹗续写的第百一十回中，验证了坏人有坏报，王熙凤不但失了人心，还遭到了自

己婆婆邢夫人的嫌弃诋毁。自己一肚子委屈，却又恐邢夫人、王夫人生气，到头来只得低

声下气地让各位婆子们干活，只有李纨道出“牡丹虽好，全仗绿叶扶持”，如今贾母已逝，

王夫人不再支持她，王熙凤所依之冰山已渐渐消融，凤再高贵来，也经不住曹雪芹所拆“凡

鸟”二字。此结果固然是王熙凤往日嚣张跋扈，心狠手辣所致，但王熙凤这个名不正言不

顺的贾府管家，也是王夫人和邢夫人二人互相牵制的结果，王熙凤以往大小诸事仍需和王

夫人汇报的，待宝玉娶了妻，也就王熙凤没什么事儿了。风光来，嚣张去，也不过是王夫

人的侄媳妇，更何况失去了贾母的庇护，纵然巧舌如簧，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也只是一

枚棋子，到头来也斗不过城府颇深的王夫人，失去了权力钱财，连身子也被拖垮。所谓“枉

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

王熙凤的失势失权或许是她罪有应得，她的野心的不断膨胀给她带了了凄惨的结局。

她的地位让她的才干得以施展，她的才干的施展也巩固了她的地位，在贾府里王熙凤是威

风八面风光无限，她的心狠手辣是可恨的，行事大胆使得她貌似骑在他人至上，但在我看

来她的人缘在我看来是极差的，没人与之真心相待的王熙凤是可怜的，估计只有贾母是真

心喜欢她的。她一面对人左右逢源，殊不知他人也是对她虚心假意，就连贴身丫鬟平儿也

是对她颇有怨言。她抱王夫人和贾母的大腿却不与自己的婆婆邢夫人亲近，以至于邢夫人

一逮到王熙凤的不足便羞辱、污蔑她。她对于王夫人是十分敬畏的，而王夫人对于侄女王

熙凤虽然倚重，却是不大放在心上的，有一种已经够给王熙凤面子、施舍给她恩惠的感觉。

但一有事就拿王熙凤问罪，大观园里的两个婆子得罪了尤氏，王熙凤命人绑了人尤氏发落，

结果尤氏不领情还和邢夫人、王夫人说王熙凤事儿多，而王夫人也没有维护自己的亲侄女

反倒责怪了王熙凤。王夫人不仅对王熙凤重话连连，而且非常不体恤王熙凤的身体，她无

形中施加的压力使得王熙凤即使在小产之后也不得不拼命工作努力工作。可以说是王夫人

让她坐到高处的，王夫人身为贾府原主母、王熙凤的姑母，不仅仅在王熙凤初陷欲望之渊

时提醒她，反倒任其发展，使得王熙凤越发无法无天，行事杀伐决断，不仅仅放债生息、

弄权铁槛寺、毒设相思局、害死尤二姐，她的罪行还不断的外延，伸出了贾府，伸向了官

府。这些罪行使得她的人缘更差了，在这过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所谓积小成大，王熙凤

再怎么精明能干，也抵不过厌恨的累计，所以她基本没几个知心的朋友，甚至于对于平儿

有时也打来泄气。

在贾府中是没几个真正喜欢王熙凤的，就来她的丈夫也是迫于她的“淫威”而与她表

面和谐。连邢夫人、王夫人所谓的母凭子贵的，都允许自己的丈夫娶小妾。而王熙凤不仅

假意让贾琏去尤二姐却背地里害死她，使得尤二姐胎儿流产，吞金自杀，也使得贾琏越发

厌恶她。每个女子对于自己的丈夫都有一定的占有欲，都希望自己的丈夫喜欢自己，尤二

姐的出现严重威胁了王熙凤的地位，更何况王熙凤本是个好强爱面子之人，对于丈夫的背

叛自是不能容忍，对于动摇自己在贾府中的地位的人和事必然不择手段的清理掉，只是尤

二姐手段未免狠毒了些。

是什么使王熙凤成了可恨之人，她本是一介女流，她争强好胜的性格使得她成了贾府

的主管，使得她的欲望不断的膨胀，性格的不断扭曲，两面三刀。王熙凤可怜吗？可悲吗？

贾府上下都不是很喜欢她，基本上很少人与其真心相对，到最后丈夫不喜她，婆婆编排她，

连自己的兄长都为了钱要买自己的女儿，最后落得了个哭向金陵事更哀的下场。她是可恨

亦或可怜，就看恨者恨，怜者怜了。

中国画报出版社、中国北京市海淀区、《红楼梦》、2013年12月、35页

中国画报出版社、中国北京市海淀区、《红楼梦》、2013年12月、100页

中国画报出版社、中国北京市海淀区、《红楼梦》、2013年12月、867页